每到暮冬或早春,歷經冷冽的東北季風與綿長的蘭陽寒雨,總有那麼一兩天,忽然雲淡風輕、暖陽灑金。這樣的早晨真令人迷醉——遠山靛藍,沉靜得彷彿滿懷心事的含羞處子;山頭殘雪,卻似飽經滄桑的老者橫斜著白眉與銀鬢——相看兩不厭啊!何況當山稜明晰、巒木歷歷、雲海翻騰、霧嵐飄浮……都一一入目,環繞周邊如畫似幻,卻又真實存有,怎不令人讚嘆呢!
2022年元月23日清晨,逸璞才從自家前陽台拍攝了遠山殘雪與雲海霧嵐,樂陶陶走向後陽台,冷不防瞥見後院生態池有個陌生身影,安靜躲藏在枯黃的野薑花叢間,哈,是栗小鷺耶,十五年前,逸璞家遷居鄉野不久就來造訪的有趣飛羽,停留了數日,卻十數年未見啊!
細看這羽非那羽,眼前的栗小鷺是雄鳥,十多年前閃現的是雌鳥。這隻栗小鷺頗有雄風,對兩隻來來去去近身覓食的白腹秧雞視若無睹,只自顧自地整理羽毛、酷酷盯著池面的動靜。
逸璞忙了一陣子家務,再繞到生態池附近,忽然發現栗小鷺正張大了又尖又長的鳥喙,死命夾住一隻肚腹鼓鼓白白的獵物,猛力往水裡壓,一會兒又用嘴從水裡撈起,又壓,又撈……如此反複了無數遍,逸璞原以為那是隻難逃厄運的甚麼鳥,定睛看了許久,才看清是隻蛙。那蛙一忽兒頭朝上,一忽兒腳朝天,逸璞真替牠覺得痛啊!突然,栗小鷺使出全身力氣撲啄那隻蛙,連雙翅都張開以保平衡了。但那蛙也不是省油的燈,展現強勁的求生意志,外加黏滑的表皮古溜古溜的,栗小鷺的長喙夾住蛙的細腿卻莫可如何,最終大概也精疲力盡了吧,只好放棄到嘴的美食,把頭一撇,望向另一方水面去了。
這番為求生存的纏鬥,逸璞看得心驚膽跳,不知該為栗小鷺可惜呢,還是該為那隻蛙慶幸。
回屋裡對照蛙的圖鑑,一眼就認出那隻蛙是「貢德氏赤蛙」。那在春夏間,經常「狗,狗」「狗狗狗」對唱的蛙,每當逸璞走過池邊,常會被噗通跳下水的小小身影驚嚇,卻從未能看清牠們的真面目,這一日,因為栗小鷺的奮戰和長鏡頭的協助,終於認識了「貢德氏赤蛙」。這也算是牛年歲末的驚喜之一吧。
留言列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