禪趣無邊

    一步一腳印,只要認真用心生活,無論家花野花真花假花名花無名花,都會承載著我們的生命軌跡……花現美麗新視界,不是夢!
 

    印象裡,童年最愛的是扮家家酒——先呼朋引伴到野地採摘各式花草樹葉,再試著模擬媽媽洗切炒煮的身手,然後用破瓦片盛出一道道「佳餚」;或是將成把的花朵串作項鍊、編出髮箍、圈成指環,再互相妝扮,幻想自己是天下最美麗的公主……為了翻新「菜色」與「首飾」,我們總是遍地搜尋,企圖找到不同的「食材、珠寶」,雖然叫不出幾種花名,但無論家花野花,都在天馬行空的想像中,成為純稚心靈的歡樂泉源。


    青春期的降臨,使我忽然桀驁起來,一心只想要特立獨行。有很長一段時日,當同儕讚嘆著花朵的豔麗與馨香,我的「心眼」卻似乎有一竅不肯通,固執地將花草「物質化」,只當作研究「生物學」的對象,努力在腦海中堆砌花的學名別稱。後來結交了兩位很善感的好友,她們喜歡擷取花瓣或葉片,夾在書頁間,說是可做為某個美好片刻的留念,也可成為免費的書籤。於是我有樣學樣,跟著她們在花叢間挑這選那的,竟意外地與花花世界進行了更深層的對話,不但耽溺沉迷於大自然的繽紛美感,還隨手將人世間的悲歡離合,寄託給逐日褪色枯萎的花草書籤。多年後偶爾翻閱舊日書籍,瞥見那些失了馨香色澤的花葉,依然固守著昔日的託付,在泛黃的扉頁間,薄如蟬翼卻仍脈絡分明,不禁神遊起青春歲月的美麗與哀愁。

 


    後來為了結婚這人生大事,我特意挑選了一束幾可亂真的嘉德利亞蘭綢緞捧花。當時的想法是:真花易凋。原以為那捧花能永遠鮮麗如初,多年後才體會所有物質都難免成住壞空,但捧花成親的甜蜜卻是長留心頭的,那麼花的真假、鮮枯、有名無名,也就都可釋懷了。

 


    因一個偶然的機緣,我學了花鳥畫。老師面露期許,說:「除了用功臨摹名家的佳作,更需實境觀察與體會,才有可能心手合一,創作出氣韻生動的好畫。」從此,花的正反開闔、葉的俯仰轉側、莖的曲直柔勁……逐一烙印入我的「心眼」、又從筆墨間勾勒重組而出,原本涇渭分明的知性與感性,漸次交融起來。

 


    早年愛在山徑田野或名園家院間逡巡搜索花影,享受著尋覓的曲折與驚喜。近來為了更深入且方便揣摩花卉的神韻,嘗試手植幼苗、播撒花種於自家,這才真切領略到花的堅韌生命力——在靜默中,無畏風雨寒暑地成長茁壯,然後彷彿為了酬謝照護之恩、知音之情,拚盡全力「花為悅己者容」——晴陽下映襯藍天的華豔、微風中搖曳翩蹮的多姿、雨露裡潤澤熠耀的嬌柔……。花間徘徊,四周似乎流動著活潑潑的氣息,而又感覺一切靜好莫逆於心。

 


    數年前,春日參訪中台禪寺,驚見庭中廣植怡笑花(一說紅辛夷)且正值盛開期,滿樹盡是碩大如蓮、內白外紅紫的雙色花,瓣瓣自如地伸展著、靈巧地翻轉著,不禁暗自讚嘆為天下奇葩。花下觀想,恍若十方如來結印,朵朵幻成無聲的說法,頓悟「天地即道場」。歸來,靈光一現,畫得一幅「禪趣無邊」給自己當紀念。

 

    花開可喜,花謝不須悲。生命的軌跡在萬物間交會,光輝永存。
 
 
          
註:"禪趣無邊"圖畫上方文字
 
  春遊中台禪寺
  喜見
  庭園廣植
  怡笑花
  含苞似筆
  盛開如蓮
  白紫二色
  互為表裏
  翻轉靈巧
  伸展自如
  丰美而多姿
  花下觀想
  恍如十方如來結印
  幻成無聲之說法
  天地即道場
  禪趣無邊


中台禪寺所植怡笑花

 


 

 
 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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