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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人到了某個歲數,有些事會自然看淡,比如恩怨得失的爭執;有些事會更加懷念,比如同窗共硯的情誼。

 

    逸璞記得以前媽媽五六十歲的階段,常有她昔日的國小同學熱中召開同學會,甚至每隔幾年就集資邀請日本籍的導師伉儷連袂來台歡聚。逸璞也曾跟隨媽媽去湊熱鬧,但見三四十位阿姨們 (有很多已當阿嬤,也有因早婚而超前晉級當阿祖的)個個從頭到腳都刻意打扮得端莊典雅,好像要赴重大喜宴,相聚的餐會上,卻是嘻哈打鬧成一片,大家彷彿瞬間墜入時空隧道,都回到青春少女時代啦!

 

    同窗的重逢歡聚,真的有股「秒回春」的神奇魔力,歲月凍結在「同窗學習」那當下,彼此了無機心,毫無計較,世俗的煩憂暫拋雲霄,其樂也融融。

 

    近日,逸璞的國中同學惠瓊,即將自淡江大學蘭陽校區卸任退休。老同學裡,最熱心聯繫的帥,因此邀了同蘭銹英和逸璞共乘,直奔淡大,只盼在惠瓊離校前夕,為她的榮退獻上祝賀心意,也藉機歡聚一場。

 

    帥一路展現優良駕駛技術,即便在蜿蜒崎嶇的山道上,也是行雲流水般順暢,滿車承載著四個老同學的談笑風生,很快就抵達淡大蘭陽校區。

 

    這是逸璞第一次來,甫下車,就被環繞校園的青山碧海所吸引,最吸睛的首推浪中載沉載浮的龜山島。天天在自家高樓遠眺龜山島的帥說「這裡看龜山島的角度很不錯,更像一隻剛從岸邊游出去的烏龜。平常我在陽臺看到的龜山島,頭和背都尖尖的,像烏龜的側面剪影。」

 

    原本在宿舍打包行李的惠瓊,被帥用手機call到校園會面。大家也不客套,有一搭沒一搭說些近況點滴,就嘻嘻哈哈忙著取景拍照,這時,如初雪飄落覆蓋的梅林,立刻成為最熱門的合影對象。

 

    走在綿延初綻的杜鵑花道旁,惠瓊略帶惆悵,迭聲讚嘆描繪著此處年年春天杜鵑花盛放的美景,言外之意,也惋惜著今後可能會錯過許多繽紛。

 

    熱愛攝影的逸璞東拍西照落了單,忽然發現惠瓊獨自在杜鵑花旁,面海沉吟,其他同學都邊聊邊向前走遠了。待逸璞走近,惠瓊說「這個角度拍龜山島,可用杜鵑花當前景,再納入旁邊的枯木,和山腳下反射陽光的黃金城。」逸璞這才察覺惠瓊正站在開得最旺的一叢杜鵑花前,是沉醉流連著當下和過往的美麗光景吧,也是不著痕跡的提點著拍攝技巧。這就是逸璞一向所熟悉的惠瓊啊,真摯,沉穩,細膩,澹泊。彼此雖只是偶爾往來,情誼與心性,卻數十年如一日。

 

    惠瓊擔心銹英同蘭和帥在山林間漫行可能迷路,便與逸璞循著她們先前的路線走了一陣。看到路邊修剪過的雜草又逐漸長高,惠瓊說「校園幾乎天天要剪草,我前幾年還養過兩隻羊幫忙吃草咧!……在這一帶夜遊,夏天可看到樹林和草叢間飛舞著一大群螢火蟲;有時路上會遇到穿山甲,牠受驚嚇就縮成一大球,在路中央一動也不動,我們只好用抱的,合力把牠搬到路邊去;有一次,走啊走的,旁邊一群學生突然爆笑成一團,我問他們笑甚麼,他們說老師妳都沒感覺到甚麼異樣嗎,原來我踩到一隻蛤蟆,發出很大的聲音……」惠瓊在這裡辛勤了十六年,甜美的回憶卻也不少,難怪她離情依依呀!

 

    走到一個山坳,逸璞又看到龜山島在海面探頭探腦,很驚喜,忍不住猛按快門,惠瓊趁交談的空檔,用手機將老同學們尋回。不久銹英等人出現在前頭轉彎處,大家異口同聲打趣逸璞,說「我們剛才經過這裡,就猜妳會停下來拍很久,……乾脆妳今晚留宿淡大,可以拍夜景。」惠瓊接腔說「夜景很迷人,日出更美喲!」

 

    繞了校園大半圈,惠瓊帶大家到行政大樓一隅飲水小憩,擅長廚藝的同蘭取出一盒自製的糕餅,說是權充下午茶點,請同學們慢用。倚坐著簡樸卻別緻的桌椅,窗外是含苞待放的大片櫻花林和五彩的小花圃,龜山島一如忠實的故友,在林梢靜靜凝望,室內五個老同學隨興暢談閒話日常,不覺日已西斜,遠方海面逐漸籠罩起粉紅淡紫的暮靄。……

 

    同窗芳誼,不需贅語永真淳,可以任性隨意做自己,可以歡喜交心無罣礙。為了慶祝惠瓊榮退,四個甫拿到敬老卡的老同學和即將跟進的逸璞,無意間在淡大織就了一方美好印記,足堪回味,長長久久。

 

賀惠瓊榮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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