管窺•紫藤的陰晴圓缺 @ 逸璞園地

4月10日近午，與老公來到宜蘭縣議會追花，棚架下遇見一個驚喜，是某遊客巧手鋪排的紫色愛心。雖是落花，但花形都很飽滿，花色也很鮮豔，呈顯出挑選過程的刻意與愛戀心意的深濃。啊，紫藤，我們來晚了！還是來早了？

說來晚了，因為已有人殷殷獻上詠嘆的真情。說來早了，是今年花期略晚，藤蔓依然枯瘦蕭索似寒冬，著花寥寥可數，新葉也稀疏單薄如風中輕顫的蟬翼。

與紫藤結緣，早在彼此相識之前。二十多年前，在花鳥畫老師指引下，始知世間有如夢似幻的紫藤花，盛開可垂掛成瀑成簾，凋落可繽紛成紫雨拂面。初生之犢的我深受吸引，於是攤開畫冊，專注於筆法調色構圖等技法，依樣畫葫蘆地臨摹出一幅藤蔓東纏西繞、紫花串串參差相依、其間還陪襯一隻綠色的笨鳥側目呆立枝頭。這畫甫完成，捧去老師的畫室交作業，立時引起騷動，不但老師圈選為下一檔師生畫展的展出作品之一，還有位同學央我把畫借她作畫稿，說她也想畫一幅。如今回頭看那畫，筆觸拙劣得可笑，推想當初獲得諸多讚譽的主因，是老師同學及看展的親友對初學者的寬容與鼓勵，若細究此畫是否真有可取之處，大概是臨摹的畫冊原本就畫意優美，紫藤又是眾愛之花，而我的依樣還有點樣兒吧。

我習國畫

首次參加師生展

（壁上最左圖紫藤）

爸媽歡喜致賀

從此愛畫紫藤，畫在宣紙、棉布、絹扇上。後來學了陶藝，以泥條堆砌捏製成一個大型置物陶筒，素坯修整後，便用釉下彩方式，大膽彩繪出紫藤懸垂翻飛的俏模樣。

但與紫藤仍是「交淺言深」，雖打過照面，卻未能細加端詳。那時宜蘭縣境鮮少有人種紫藤，也沒有網路可查花訊，一旦畫友告知某處有紫藤花開，待我撥空前往，已近尾聲，只見零星的紫花被茂密的綠葉重重掩映，像極了躲在綠色屏風後的閨秀，怕被瞧見心事似的。

如此神秘！依賴畫冊傳遞的飄逸、靈動、雅致……仍然停頓在我的揣想模擬中，對紫藤還是一知半解，長此以往，怎可能畫出紫藤的神韻呢？

貼心的老公，某次到一位愛好園藝的同事家作客，發現庭院裡紫藤成蔭，不禁思及我多年來的尋尋覓覓，便代我探詢央求，驚喜的是同事很樂意分一小苗給我們栽種。從此我們擁有一株紫藤。

就像呵護親生的頭胎幼兒般的，萬分疼愛卻手足無措，紫藤先是種在陽台一個大花盆裡，兩年後，擔心它根系生長空間不足，便地植到前庭門柱旁，後來又忍痛修剪挖起，隨我們搬了家。不論如何三遷四移，紫藤總像陽光男孩似的精力充沛，不斷抽芽長葉，但當它伸長細嫩的柔枝在風中搖曳，尋找下一個攀緣纏繞的對象時，又十足的嫵媚多姿，數日後，若不幸遍尋不著依附處所，這柔枝便離奇地憔悴枯槁，失了繼續向前探索的生機。種了十多年，盼啊盼的，每年只開幾串花。好不容易今年四月初在枯藤上看到纍纍花苞，真正體會到喜出望外是怎樣的滋味了！

於是天天像閱兵一般，盯著每個花苞一一點名，但見米粒般的淡褐小苞，逐日膨大、拉長成月牙似的毛毛蟲，漸露深紫如豆珠成串垂掛，然後就著天光層層往末梢逐日開展，恍若粉紫小蝶群集撲翅，透亮著青春浪漫的氣息。

於是，開始管窺紫藤的陰晴圓缺，沉迷於相機視窗裡的裁剪構圖與光影變幻。藍天白雲的晴空下，紫醉睛迷自是迅達高標，花瓣飽滿立體，嫩葉柔綠略含赭紅，偶爾閃現蠟質幽光。微風中，柔枝與花串齊舞，跳著華爾滋；風力強大些，就來個吉嚕巴；若遇上狂風驟雨，那就進入熱舞的PK大賽囉。雨裡賞花，只要心靜，便可領會別樣風情，如煙似霧的迷濛中，花葉的層次更分明，彷彿一幅幅暈染漬潤的水墨畫。雨霽時，枝條花葉間的水珠晶瑩，流轉映照，更讓色彩增豔、姿容婉約。說起枝條呀，是觀賞紫藤不容忽視的重點，老藤盤繞迴旋可粗壯如蟠龍，嫩枝輕盈柔弱卻似貴妃出浴。在每年四月紫藤花苞初綻時，羽葉纖細彷彿蛾眉，這正是漫賞枝條剛柔並濟的好時節。

好花堪賞直須賞，紫藤花期大約兩周，年年因家中紫藤開花零落稀疏，總捉摸不定確切的賞花期，今年喜見家花大發，便循著時間點，去宜蘭縣議會追花。四月10日、14日、19日共去了三趟，天氣依然是「後母面」，大晴天出門，可能忽然雲層增厚成陰天，甚至於突然颳起陣陣摧折傘骨的強風、下起撒豆成兵的雨勢，19日那天就是因此只好草草收拾，唉，管窺不易呀！看這情勢，今年第一波紫藤花季大概得進入尾聲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