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夢幻泡影的一株苦楝 @ 逸璞園地

世事真的難逆料，以為可以擁有的美好，或許只存在一瞬，下一刻就永遠消失了。

一株苦楝，靜佇屋側八載，俯視百草爭發，割草機隆隆來去。草地是流行「社區總體營造」概念的產物，原隸屬於社區特意營造的「竹編館」，曾一度與遊覽公司連結，假日裡一輛輛大型遊覽車載滿遠來的遊客，在草地上擲球投入特製鐵板框、彼此計分論輸贏，或親子愛犬追逐嬉戲鬧成一團，朗朗笑聲散布在空曠岑寂的鄉野，有一種謬置的情趣。草地四周散植著小葉欖仁、黃椰子、洋肉桂、柳樹等，與那株苦楝共同撐起微薄的綠蔭，平時偶有社區長者結伴玩起搥木球進洞的健身娛樂，乏了就拄著球桿往樹下斜腿一站，悠閒自在不落言詮。

陰雨的秋冬，成群白鷺鷥盤桓積水的青草地上，踩踏輕巧步履追尋蟲跡。多晴的春夏，綠繡眼烏秋白頭翁八哥……，躲入綠蔭開講或對唱情歌。

無人費心留意苦楝的生長，它默默伸展枝椏，由小樹長成大樹，炎夏裡，綠蔭逐漸濃密，是否曾在哪一年開過花呢？連毗鄰而居的我也未加注意。寒冬裡，它的枝條枯瘦，撐著灰濛濛的雲天，偶爾白鷺鷥會在覓食的空檔抬頭凝望片刻。

時光無聲流淌，「社區總體營造」的熱潮漸褪，遊覽車不再載客來玩球，社區長者逐漸老病星散，雜草常抽長到半人高，再被割草機敉平。2014年3月31日，逸璞受明媚春光吸引，在自家二樓窗口，忙著拍攝前庭青楓的新梢，忽然瞥見四十公尺外那株苦楝，翠綠的葉簇擁著淡紫的花，葳蕤滿樹，煞是迷人，不禁遐想：哪日偷閒到樹下，透過密葉篩落的碎陽與藍天，細賞芳容，必可兜起滿懷的詩情，攝留永恆的畫意……

然而，日復一日，俗務淹沒了我的想望，距離太近也造成「隨時可行」的迷思，再次留意那株苦楝，已是10月18日，美麗的花早化為泥，更驚心的是，原地主不耐草地難以管理，竟然找來挖土機，將草地上許多生長茂盛的大樹連根挖除，剷平土地，噴下除草劑，再出租給另一勤奮的鄰人，開墾作芋田。那株我曾朝思暮想著要在樹下賞花乘涼徘徊流連……的苦楝，就如夢幻泡影般，永遠消逝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