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,你的所有高中老師和同學,不約而同,齊聚一堂,為了送你最後一程。
    儀式尚未開始,人人哀傷得無法言語,但聞此起彼落的嚶嚶啜泣。忽然,肅穆靈堂的最前座,傳來,彷彿深山幽谷迴盪著陣陣虎嘯狼嗷——啊,那是疼愛你的父親,摧心肝的哀號!
    我多想回到那幕的三年前!
 
 
    當時你剛升高二,因分組重新編班,不再由我任教,但你在高一所寫的每篇文章,那筆端豐沛的情感細膩的思緒,猶留存給我深刻鮮明的印象。某天放學,你託好友替你靦腆地傳話,請我幫你取個藝名。藝名!作甚麼用?「他很想演戲啦!」
    我腦中立時浮現:上學期同學們改編教材演話劇,你反串女角,嬌羞的神情,柔婉的儀態。
    「這麼快就上戲癮啦?」我向你好友嘻哈帶過,以為只是玩笑一樁。
 
 
    你曾是所有任教老師心目中的得意門生,靈慧、勤勉、良善、謙和……數說不盡的優點,大家一致誇你文質彬彬。高中快畢業的校慶活動裡,你和另五位同班同學,伴著嘈嘈切切的琵琶配樂,跳著狂野熱情的舞步,讓大家見識到你也有奔放豪情的一面。卻未料,你在大一上學期近尾聲的某個冬夜,成了媒體報導的折翼天使!報上說,你用手機拍下自編自導的最後一刻,結束了賣力演出的人生。
 
 
    如果能再回頭,我將認真看待你愛演戲這事。
    當年我該向你走去。你知我不古板的,我們可聊聊入戲時解放靈魂的快感,也可談談出戲後要如何勇敢做自己,甚至可說說困擾你多年的同志愛。
    或許因此、你將坦然面對出櫃的人生、白髮也不必送黑髮!

 

    (然而此刻,十年後的今天,我只能將悲戚吞吐成短短這篇字繭,向令尊令堂致歉,卻又不希望他們看到,怕的是勾起更多心慟)
 
    文末置入的音樂,是印象裡你們班那年在校慶表演舞蹈的配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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