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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童年偶爾搭火車自宜蘭出遊台北,總為了貪看東北海岸線的曲曲折折,而搶坐靠海的位子,最吸引目光的,當然是一望無際的海濤中,那陰天淡藍晴天深藍的龜形島嶼。火車空隆空隆行駛間,那龜似乎從遠古神話中活了過來,在海面上緩慢呼吸、起伏、遊走……。爸爸說:「妳看,那龜還會轉頭喔!」果然,從宜蘭、礁溪一站站看過去,龜形不斷變化,到了外澳、大溪一帶,還真調了頭!

 

       也曾聽聞任職宜蘭縣衛生局的二姨,講述她奉命出差到龜山島的親身經歷。(當時島上已過人口全盛期,但還有幾十戶居民)那天海象不佳,卻因公務所需,非得在限定時間內抵達,二姨只好和一些出島採買、急於回家的居民擠搭一艘老舊渡船。大浪顛簸得超載的船客個個七葷八素,二姨比誰都心急如焚,巴不得立刻上岸。未料半途驚呼聲四起,船底竟出現破洞,海水噗嘟噗嘟冒上甲板!二姨心想:「完了!完了!恐怕要葬身海底了!」腦子一片空白,也不知船家是怎麼處置的,後來更是迷迷糊糊跟著大夥,跌跌撞撞上了龜山島。回程雖然換乘另一艘船,卻驚魂未定,又一番難言的身心折磨。二姨說:「以後就算要把我殺頭(解雇),我也絕對絕對不再去龜山島!」這經歷太過驚悚,旁聽的親友都失了心思,無人再進一步詢問島上的概況,於是龜山島又回歸記憶裡的遙遠、縹緲、神秘。  

 

   過了沒幾年,龜山島封島(1977年),成為軍事管轄特區,當地居民全體遷村至對岸的大溪,從此尋常民眾一律不准登島。閩南諺語開始流傳:「台灣走透透,龜山行不到!」

 

   龜山島,即便成了禁地,依舊馱載著蘭陽遊子的濃濃鄉愁,是宜蘭子弟永遠的貼心老友。

 

   人在宜蘭縣境內,無論是登高望遠,或是置身空曠極目四望,總愛朝東方尋覓龜山島的身影,只要天氣晴朗無塵無霧,必不負眾「望」!這對外地人來說,是搜奇尋寶;對宜蘭人而言,是向友問訊。若出外回鄉,一見到海上仙龜,便知蘭陽平原近了,懸想的心可暫時放下了。一旦揮別龜山島的那抹藍,天涯海角,總是依依……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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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自冬山鄉仁山苗圃向下拍攝蘭陽平原,(左上方)隱約可見龜山島漂浮海面上 

 

   2000,政府為鼓勵觀光旅遊,半開放了龜山島,又為維護全島及附近海底生態的獨立、特殊、多樣化,做了許多限制。諸如:每天登島人數有限定,需事先申請,再抽籤排序;上岸後,一定要跟隨著專業解說導覽人員;一般登島可遊龜尾湖,若想登上401高地,還得另行事先申請且人數更縮減。又為旅遊安全,限定搭乘某些合格立案的船隻;天候不穩或海象不佳,便公布暫行關閉已獲准當日登島的旅客又得重新申請……每閒聊起這話題,大家都笑說:「登上龜山島雖不比登天還難,卻需要天時地利人和,缺一不可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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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 2003年,逸璞任職的校方以學術研習方式提出申請,等待數周終於成行,而且在半日內可攻頂401高地,可遊龜尾湖步道,可搭船繞島巡行一圈,哇!大家都禁不住歡呼雀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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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岸浮動碼頭。經此桁架橋,我們跨出登上龜山島的第一步  

 

   當日搭乘「龜山朝日貳號」,出了烏石港,便直直朝龜山島駛去。初時海面霧氣未散,龜山島在迷濛中載沉載浮。漸漸發覺那抹熟悉的藍轉成綠轉成多彩,然後我們看到龜尾長長的礫石灘,看到燈塔,看到北岸浮動碼頭。喔,龜山島到了,可以登島了,這夢寐以求的珍貴時刻呀!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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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 船隻依規定不得靠岸休息,放下遊客後,便匆匆駛離。碼頭邊的海水,清澈穿透度百分百,海底岩石多彩且多姿,在陽光下閃耀著瑰麗純淨,為我們獻上歡迎的第一個驚喜。舖滿各色龜卵石的龜尾礫石灘,延伸著優美弧度,直到視線盡頭藍藍海天交界處,這是登島後第二個驚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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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 在島上唯一的寺廟普陀巖(昔日的拱蘭宮)略事休息後,大夥興致昂揚,通過安檢所的點名,向401高地出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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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龜尾的潮汐不時左右款擺,可以想見夏冬兩季因季風方向不同而形成的"靈龜擺尾"之趣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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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登山步道上,回望龜尾,附近海水澄澈 ,海底礁岩隱約可見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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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龜尾附近海底礁岩深淺有致的藍綠圖紋

 

   雖然實際龜甲最高點僅海拔398公尺,沿途卻有1706級台階,這對於早患退化性關節炎、又有輕微缺血性心臟病的我而言,可是一項不小的挑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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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 體力與腳程,在此高下立判。某位平日以登山為樂的退休老師,一馬當先,攻頂後快速往回走,與我擦肩而過時,我正汗流如雨、氣喘如牛,爬不到三分之二。所幸我的長處是意志力堅韌、耐受力十足,每思及「唯有登上最高處,才能一窺龜山全貌」,便鼓起餘勇繼續邁進。如此難得的、揭開神秘面紗的良機,怎可輕言放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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麗紋石龍子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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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板菜(台灣佛甲草)   

 

   一路上,林相生態豐富,頗多驚喜:筆筒樹亭亭如巨傘叢立,陽光篩落閃爍似點點星芒;各色藤蔓攀岩踞石或纏繞扶手木柱,彷彿輕快的音符譜著小曲;落葉間偶遇麗紋石龍子,一身鱗片光滑潤澤;石階上不時飄灑著樹梢的落英繽紛……這些逗引駐足的自然巧趣,使我忘卻步履維艱,終於來到401高地最頂端的瞭望台(據說:401,是398的龜甲海拔,再加上瞭望台的高度,而成稱謂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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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 瞭望台上,陽光透亮,涼風純淨。眺望四周海面,澄藍無涯;俯瞰龜山全貌,翠綠一片。此刻我彷彿成了天地間唯一頂天立地的人,歡享著遺世獨立的深沉舒暢。(我是當天最後一位登頂者,另有位同事在瞭望台底層等我結伴下山)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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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 龜首「披髮」,示現著往昔島民燒墾山林的歷史印痕。龜口「磺煙」與「吐沫」,細訴著此島七千多年來不曾間斷的地層變動。龜項左側,有個全島唯二的淡鹹水湖,名喚龜潭,規模略小於龜尾湖。海底溫泉不時冒泡,將鄰近海域彩繪出「陰陽海」的圖案。近山頂與迎風坡的樹林,因年年強烈東北季風吹襲而低矮化灌木化,形成「風衝矮林群落」,展現逆境求生的堅韌活力。龜尾與龜身,呈側彎的角度,彷彿靈龜正優游徜徉,無比歡暢……在瞭望台上,真實與虛幻交揉,理性與感性迭升,我的心神幽遙深邃!


逸璞錄於龜山島401高地瞭望台頂層

畫質不太好,技術也不佳,抱歉!請加減看囉!
  

(未完……待續)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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