逸璞園地

幾年前一個周末夜晚，我在朋友的婚宴中，高興地一邊與人聊天、一邊享受美食，耳膜裡突然「轟」一聲，接下來有好幾分鐘，我的臉頰麻痹、太陽穴猛烈跳躣、嘴唇與舌頭都無法動彈，腦裡空白了一陣，才慢慢恢復思考能力。

我回想當時的感覺，似乎有個地雷從我正在咀嚼的左邊牙床爆炸開來，原來我被滷肉裡的碎骨頭給「震」到了，這讓我頭一遭體會到什麼叫作「瞠目結舌」。

我忍痛撐到喜筵曲終人散，回家後發現左臉頰逐漸腫脹，連嘴唇也變厚變歪了，礙於夜色早已深沉，牙醫早已休診，只好輾轉反側等待天明了。

第二天是星期日，我不知牙醫有沒有看診？可是牙床痛得我六神無主，只好到住家附近幾家診所碰運氣，但都休診。

突然，一線曙光掠過疼痛欲裂的腦門，我拿出手機，打給曾為我看診兩次、溫柔和氣的女牙醫：「侯醫師，我是您的病患，很抱歉，在您休息的時間打擾您。昨晚我的牙齒咬到硬物，好像裂了，痛得很難受，不知怎麼辦才好。」 「很痛喔？妳到我診所來，我幫妳看一下。」此刻我有如在激流中浮沉的溺水人，忽然抓到一塊救命的大石。

接下來的三個多小時，侯醫師拉開診所的鐵捲門，細心幫我處理震壞的牙齒，還不斷在我耳邊發出壓低的驚呼：「不只裂了，碎得很厲害……還不只一顆牙齒呢……嗯，有一顆太碎了，必須拔掉，另外一顆我想辦法儘量幫妳保留牙根，以後如果裝假牙，有牙根總比沒有好……妳的牙齒咬合力太大了，以後吃東西要慢慢嚼……」

一時，小小的牙科診所裡，有著滿滿的溫馨氣息，撫慰了我的斷牙之痛，令我滿懷感激。

【2009/3/13 聯合報 繽紛版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