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日旱象難解，四處一片祈雨聲浪，令人有些懷念初入春時的霪雨霏霏。
霪雨，是上天給我的最佳偷懶藉口。久違了，菜園！
去年暖冬，老天陰陽怪氣的跳tone，冬陽一現，常灼熱如夏日，使滿園的花草蔬果都亂了套，有些花迫不及待早早怒放，有些花斂眉含羞錯過時序。冬季原是種菜人家的最愛，因為天寒會減少病蟲害。但這回辛苦種下的菜苗，多在該速速茁壯的節令裡佝僂羸弱如老人。偶有莫名強風狂掃終日似颱風突襲，令我對戶外卻步，只能在屋裡遙望即將抽穗搖花的玉米桿興嘆，眼巴巴瞅著一桿桿頂著風、順著風而終究歪斜匍匐。更多的是連綿冷雨澆灌，既不宜施肥、也無法拔草，只好任憑植栽自求多福。往昔勤於探看巡視菜園的勁兒，面臨如此狼藉景象，不禁逐日消散。
春臨，久違的菜園獨剩一畦高麗菜欣欣向榮。漸有紋白蝶來訪，而霪雨霏霏，消散的勁更難提起，「草盛豆苗稀」的窘態與日「劇」增，蝶兒留下的卵，不覺間已孵化為綠色幼蟲，我這被老天寵慣了一整個冬天的懶農婦，猶慵懶地望著窗外綿綿的春雨，心存僥倖：「反正高麗菜已包心結球，蟲兒再怎麼會啃，也只能咬嚙外圍的老葉，影響不了收成吧！」我按兵不動，情懷浪漫地欣賞著更多紋白蝶滿園飛舞。
2月15日午後，雨勢暫歇，漸有五六隻白頭翁在樹梢躍動。續有七八隻加入噪鳴。我在窗邊獨坐，初不以為意，因平日已慣見十數隻白頭翁在鄰家樹叢活動。說時遲那時快，耳畔傳來一陣如學童們在下課鐘響的剎那轟轟然衝向操場的聒噪，抬頭猛見一大片灰雲飛越菜園上空，嚇！七八十隻白頭翁不知打何處來，竟同時撲向那畦翠綠飽滿的高麗菜！喔，原來是免費服務的除蟲部隊蒞臨！
白頭翁們像吃流水席般，分批享用美食
機不可失，我快步衝上樓拿取相機，躡足到陽台女兒牆邊，緩緩探頭拍攝。但見除蟲部隊已分配妥當，有些飛向鄰家、暫借樹梢歇息，有些盤桓菜畦上空、伺機降落，有些在高麗菜間低頭猛啄、大快朵頤。既興奮又緊張的我，像個偷拍獨家畫面的狗仔，發現每棵高麗菜上約有三兩隻白頭翁，牠們啄食一陣後，會找尋樹枝歇腳、守衛，換另一批下來飽餐。漸漸地，我的探頭探腦變成明目張膽，東拍西攝、如入無人之境(哎，四下除我之外，本就無人，該說是如入無鳥之境！) 此刻，白頭翁們的心中眼裡，除了享用美食，別無其他，誰「鳥」妳呀！
高麗菜葉滿布紋白蝶的綠色幼蟲，白頭翁視為珍饈
櫻花樹梢是飽食一陣後的極佳歇腳處
白頭翁們就這麼如入無人之境地進行著一場盛大的流水席！偶有一兩隻等不及要上場的，就站在鄰畦的噴水管上，眼巴巴地瞅著同伴們狼吞虎嚥的吃相，真像一看見人家吃東西、就在旁猛流口水的嘴饞小娃兒。
瞧！鄰畦噴水管上有一隻嘴饞巴望的白頭翁
不多時，也不知是蟲兒被吃光了，還是大家都吃飽了，忽見牠們再度展現整齊劃一的陣容，像一片灰雲般呼嘯遠颺，飛向來時路。
回想細思，發覺白頭翁真是智慧鳥——今天吃流水席的白頭翁們，想必有在地和遠道的主客關係，牠們彼此報信傳訊在先，續排前哨探路，臨場時禮讓分食並輪流站崗，終能集體飽餐且安全回航。牠們的井然有序、共享互利，令我大開眼界之餘，還有些汗顏呢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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