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月15日晨起，陽光燦爛，我手持長鏡頭相機，信步走向二樓陽台，想碰碰運氣拍園子四周的鳥況。
正要低頭打開相機，忽然右側女兒牆上一陣嘈雜，喔，是兩隻白頭翁邊撲翅邊喳呼，吵鬧不休。我忙準備對焦，卻感覺嘰喳聲更靠近了，彷彿就在耳畔。一抬頭，發現鳥兒不是在搶食也不是在爭吵，而是衝向我，不斷撲翅、吱喳，兩隻都兇巴巴、急呼呼，一副堅決趕我走的態勢。這是怎麼回事？平日鳥兒一發現人蹤就立刻飛離，今天誤認我是強盜嗎？好像護著甚麼寶貝怕被搶似的！
正狐疑著，牠們的鳴聲竟同時拔了個尖，銳不可擋。一隻衝向我左側不知忙啥去了；一隻飛到我正前方，停在半空直視我，撲翅、尖叫，再撲翅、再尖叫，似乎想盡辦法集中我所有的注意力，不准我轉頭。……
我若伸長手臂一撲抓，大概可以手到擒來呢！太近了，長鏡頭無法對焦，要不然這齣「蜂鳥秀」一PO上網，鐵定很多人按讚！
我這邊滿腦子胡思亂想，鳥那廂以為我被唬住不敢輕舉妄動了，便退到近身的樹梢上，繼續盯著我撲翅威嚇，並連連向遠處呼鳴，聲嘶力竭，漸漸嘴角有了撕裂傷，滲出紅紅鮮血。這時又來了第三隻幫腔的。嗯，我想起來了！去年葫蘆竹的葉叢裡，一對白頭翁築了個愛巢，輪流孵著三顆蛋，那時牠們一發現我靠近，也像眼前這一幕，兩隻親鳥緊張兮兮飛上鄰近的櫻花樹梢或芭蕉葉頂，吱吱喳喳嘰嘰嘎嘎對我示警，那當口也會飛來一兩隻助陣的，可惜數日後那些蛋都不知去向，這期間也不知發生了甚麼事端！
啊，難不成牠們又來築巢了嗎？我瞠目環顧，這才發現——左側女兒牆上，距我兩公尺左右，一隻羽毛初豐的雛鳥，怯憐憐抓著牆緣直直站立，彷彿一個鬆腳就會滑溜下去似的，進退維谷、動彈不得；再隔一公尺處，是剛才左飛的親鳥，焦慮地，又故作鎮定地，壓低了嗓音鼓舞著雛鳥，是教牠先站穩再設法飛離吧？而那場珍貴難得一見的「蜂鳥秀」，是親鳥之一急中生智的調虎離山計，深怕試飛落難的雛鳥一旦被發現，會受到傷害吧？
透過長鏡頭，我看到雛鳥清澈澄明的眼眸，時而柔弱無助，時而堅定沉穩。是親鳥們鍥而不捨的柔聲呼喚，助長了牠的勇氣與自信，使牠一試再試，終於成功飛離女兒牆，在陽光煦煦照耀下，與親鳥們一起展翅，隱沒在樹林彼端。
每回想起白頭翁護幼的大無畏「蜂鳥秀」，我的心，總是暖暖的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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